六百多年的晋国与虎相关的晋虎

太原金胜村赵卿墓出土用于行军作战或者游猎携带的虎形灶，灶体呈虎头状，灶门作虎口大张状，虎虎生威的模样引人注目。

太原金胜村赵卿墓出土用于行军作战或者游猎携带的虎形灶，灶体呈虎头状，灶门作虎口大张状，虎虎生威的模样很是引人注目；日本藤井有邻馆收藏的一件晋国晚期铜壶，壶身左右各有一只身姿敏捷的回首虎形耳，细看虎身还长着翱翔的羽翼，这正应了“如虎添翼”的成语……在晋国600年的风云历史中，与虎相关的文物颇多。将近2022年壬寅虎年，让我们一起领略三千年前的晋国“萌”虎吧！

在今曲沃北赵村南的晋侯墓地，是自晋侯燮父以来晋国早期九代诸侯及夫人的墓葬，出土了上万件珍贵文物，其中晋厉侯夫人墓中出土的盛酒铜方壶，其盖和底所铸铭文中写明是晋厉侯“僰马”自作“尊壶”，而被命名为僰马方壶。这件方壶虽锈蚀严重，但体貌清晰，长颈、垂腹、大圈足，颈部是一对虎首形状的耳朵。晋国人将代表威严的虎首运用到希望“子子孙孙其万年永宝用”的铜壶上，既有告诫人们适度饮酒之意，也有希望佑护子孙后代繁荣昌盛的美好寓意。

日本藤井有邻馆收藏的一件晋国晚期铜壶，壶身左右各有一只身姿敏捷的回首虎形耳，细看虎身还长着翱翔的羽翼，这正应了“如虎添翼”的成语。

晋穆侯墓是晋侯墓地唯一一组合葬了两位夫人的墓葬，而且两位夫人墓中都出土了鼎形方盒。这种方盒就是首饰盒，穆侯夫人的首饰盒上共有5只小老虎，盒顶一只站姿雄健，其他4只是作为方盒的四足铸在底部，虎首朝外，造型一致，有如众虎押送“宝匣”，虎头虎脑又排列有序的模样甚为可爱；次夫人墓中的鼎形方盒堪称极品，盒顶有两扇可以对开的小盖，一侧盖上铸有一只卧虎形钮，虎目前视、虎耳竖立、作匍匐状守卫着盒内的“宝物”。盒的四壁各铸有一只回首吐舌的龙形耳，与盒盖上的虎组成了蟠龙踞虎的画面。盒下四个背对盒身的人形足，裸身跪姿，与“高高在上”的卧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类似的首饰盒在晋国晚期也有发现，闻喜上郭墓地的刖人守囿铜挽车，整体造型为厢式六轮车，制作精巧，车厢周身采用阴线、雕刻、浅浮雕、高浮雕、圆雕、透雕等多种技法刻画了20多个动物形象，有熊、虎、猴子、鸟等，再现了西周贵族“域养禽兽”的苑囿情景。其中虎的设计最具创意，一对顽皮的小虎卧伏在地上，抱着四个可以灵活转动的小车轮，虎里虎气的萌态十分有趣。

除了青铜器，玉器、金器上也有虎的形象。晋献侯及其夫人的墓中都出土了玉虎。晋献侯墓中有3件玉虎，一件是缀在代表身份的玉覆面上，另外两件造型不同，黄玉虎呈璜形，形态生动、口吐舌头，十分有趣；青玉虎为伏卧状，4爪匍匐，虎尾卷曲。两件玉虎都有圆形钻孔，应为贵族身上的配饰。《礼记·玉藻》中载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说明当时的玉是用来代表身份、象征德行的。晋献侯的腰部还出土有一组金带饰，正中是一个虎头形饰，虽然只有两厘米大小，但虎的眼睛、耳朵、鼻子、眉毛都刻画的形象而生动。另外，晋献侯夫人墓中也出土了6件玉虎，均为佩饰。

另外，虎还出现在车马配件上。晋厉侯夫人墓中有一件铜车辖的辖首是虎头形状，虎的耳朵特别突出，似乎想要耳听八方，下方的方形横穿用来插在车軎上；晋釐侯墓中有一件铜车辖和晋厉侯夫人墓中的虎头辖形状几乎一样。另一件则是人骑虎头辖，虎耳、虎眼、虎鼻、虎口都很写实，人骑在虎身上，两只手呈驾驭车马状，好似在显示虎威。

在晋侯墓地西南不远处的曲村北晋国贵族墓区，也发现了两件玉虎。一件出土于6214号墓，墓主为女性，玉虎放置在墓主脚趾骨上，整体呈半立体雕像，形象而生动。虎爪蜷缩，半张口，虎尾卷曲，虎眼镂空形成玉虎的钻孔，便于悬挂；另一件出土于6384号墓，墓主为男性，片状玉虎位于墓主腰部，两面都刻有虎头、虎眼、虎足，虎尾长卷，虎口微张形成穿孔，尾部卷曲形成穿孔，说明这件玉虎是作为佩饰使用的。

与晋侯墓地隔滏河相望的羊舌墓地，也是一处晋国高等级贵族墓，共发现有两组中字形大墓。考古人员对其中一组1、2号墓进行了发掘，令人惊讶的是这组墓葬在下葬不久就遭到严重盗扰，证明墓主身份的青铜器被洗劫一空，只留下了玉器，似乎和晋国历史上“曲沃代翼”事件有关。1号墓主胸前悬挂的璜组佩中有两件玉虎置于组佩的下端左右两侧，两只虎造型相同，头大身小，虎口微张，虎爪不明显，虎尾成钩状，虎耳上有钻孔与组佩主体用丝线连接。1号墓中还有一件商代遗留的玉虎，是用残断的玉戈改制而成，虎的造型比较抽象，具有明显的商人工艺特点。2号墓的玉虎呈璜形，卧虎状，龇牙的嘴巴和尾巴的卷曲巧妙地形成前后两个钻孔，推测应为组佩上的组件。

距离晋侯墓地十几公里的望绛墓地，是晋国晚期卿大夫的墓葬，出土物里有一件虎形器座，精致而逼真。整个造型是一只安详蜷卧一团的老虎，虎耳自然竖立，虎目虽然圆睁，但眼神温和，虎尾衔在虎嘴里，一副纯真无害的样子。虎的左右共有3个方形孔，应该是用来插东西的。从虎的形态可以推测这是一件装饰品，十分自然、生动而美观。幸运的是，在侯马铸铜遗址出土了多件与虎形器座相似的陶范，由此找到了虎形器座的产地。另外，还出土有虎纹钟钮范、虎形陶范、虎食麋鹿陶范、虎形钟枚陶范、虎头陶范等。可以看出，虎的造型到晋国中晚期有了很大变化，有的身形矫健，有的添加了双翼，有的爪攫猎物，有的口含猎物，虎的形态更加威猛奔放，这是晋国中晚期自由奔放与思想解放在青铜艺术方面的体现。这一点在太原赵卿墓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这座春秋时期等级最高、规模最大、随葬品最丰富、资料最完整的晋国高等级贵族墓中有多件青铜重器上都有虎形矫捷、灵活的影子。闻名于世的赵卿鸟尊的鋬、世之罕见的虎形灶、蟠螭纹编镈的钮部为双虎噬螭形、作为墓主仪仗的虎擢鹰戈的胡部为虎爪抓着鹰的眼珠和翅膀，其上花纹都极为精细，老虎的凶猛、任性、无拘无束都表露无遗，很有虎噬的气势。

虎在晋国人的生活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甚至于对晋文公的称霸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记载：“胥臣蒙马以虎皮，先犯陈、蔡。陈、蔡奔，楚右师溃。”意思是说晋国的胥臣把马蒙上老虎皮，先攻击了陈、蔡组成的亲楚联军。陈、蔡两军奔逃，使得楚军的右翼部队溃散，极大地鼓舞了晋军士气，之后晋国一鼓作气，楚军大败，晋国凭此一战而称霸，得到了周天子的肯定，是为城濮之战。其实，彼时的晋国国力尚不足以与楚国抗衡，但晋国的战马蒙上了虎皮，便令强悍的楚国臣服于晋国别样的虎威。

晋国人还喜欢将虎字用在人名里。《晋语·献公伐翟柤》言：“献公田，见翟柤之氛，归寝不寐。郤叔虎朝，公语之。”郤叔虎在晋献公伐翟时出谋划策且奋勇当先，带领晋国军队攻破翟人营垒，之后晋献公把郤邑封给叔虎，便是郤氏的祖先。晋国晚期大夫羊舌职的小儿子叫羊舌虎，因排行较小人称叔虎，在六卿专政时期被范宣子认定为栾盈的友党而将其杀死。《左传·襄公二十一年》载：“宣子杀箕遗、黄渊、嘉父、司空靖、邴豫、董叔、邴师、申书、羊舌虎、叔罴，囚伯华、叔向、籍偃。”晋国博物馆有一件新石器时代的玉琮，其正面被后来的晋国人刻了三个字“乍（作）册虎”，作册是商周时期的一个官职，虎就是人名。晋国人常以“虎”作为人名，寄托了父母希望孩子能生龙活虎、茁壮成长的美好愿望。

晋国经过600多年的发展、壮大到衰落，对虎的喜爱愈来愈强烈，虎的形态也从最开始的中规中矩到后来的多种多样，这种变化发展反映的也是晋国人追求自由解放的意识形态的变化。3000年后生活在晋国故地的人们，也同样将虎所具有的美好寓意沿用至今，很多父母不仅会在孩子的名字中用到虎字，而且在幼儿过生日时会有长辈给孩子准备“虎娃帽”“虎娃鞋”等。

临近壬寅虎年，大街小巷的春联、年画上多见老虎的元素，一派虎年吉祥的红火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