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冈学”不是“敦煌学”的翻版—再论“云冈学”

具体地说，未来的“云冈学”主要是做好以下几个结合：

　　一、艺术和科学相结合

　　当今在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相互融合的大趋势下，科学技术与文学艺术也表现出一定的相互借鉴、相互辅助的趋势，其实“云冈学”的诞生本身便与这种历史潮流密切相关。我们可以在这方面做一些大胆的尝试。美国的红学家可根据《红楼梦》的语言特点、某些词汇出现频率等用计算机研究后四十回是否为续作的问题，国内的某些学者也在试图运用统计学的方法通过对史学大师陈寅恪诗篇中表达感情的某些词汇的使用频率，来研究他的心路历程。我们也完全可以用计算机来做类似的划分时期、鉴定年代、区别风格等问题的研究。

　　二、宏观和微观相结合

　　当前对云冈的研究多系专题研究，即对单个的题目的研究，或者是时间上的一段，或者是地域上的一片，或者是类型上的一种，如云冈石窟的塔、云冈石窟的龛楣、某一窟的象征等等。实际上，除了这些通览式的或单打一式的选题外，还应当对云冈石窟的一些整体性问题做宏观的研究，如云冈石窟的开凿目的、社会影响以及争论多年的开凿年代、艺术风格的传承和归属等问题。同时，也不可忽略对每一部分、细节的微观研究。否则，不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就是只见森林、不见树木。我们的期望是在见到树木的同时，还见到森林，以及森林所在的广大地域，同时还看到树枝、树叶，甚至树叶的叶缘、叶脉。

　　三、定性与定量相结合

　　马克思曾说：一切科学，只有当它运用到数学，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科学。“云冈学”最终也要突破、超越现今仅作定性分析的阶段，迈向定量研究的新里程，一个标志就是数学的引进，在测绘上要运用几何学，在研究上要运用统计学等，必要的时候，还要借助电子计算机的帮助。比如，过去对云冈石窟分期的研究多是凭观察、分析、归纳石窟的特点而定，一般通行的观点是把现有石窟分为三期，于此，我们仅看一下分期的依据——特点，“第一期石窟在形制上的共同特点是，外壁满雕千佛，大体上都摹拟椭圆形的草庐形式，造像主要是三世佛(过去、未来和现在佛)，主像形体高大，占窟内主要位置。”“第二期石窟在形制上的特点是，平面多方形，多具前后室，有的窟中部立塔柱，还有的在后壁开凿隧道式的礼拜道。方形平面窟的壁面雕刻都作上下重层、左右分段的布局，窟顶多雕出平綦。在造像方面，像第一期那样的雄伟大像较少了，但形象题材多样化了，出现了世俗的供养人行列，凸起式的衣纹被简化的阶梯式所代替，和第一期比较，最使人注目的是，汉魏以来分层分段附有榜题的壁面布局和中国传统的建筑形式及其装饰日益增多，佛像的服装在第二期晚期也换上了中原的样式。”(山西省文物工作委员会、山西云冈文物保管所《云冈石窟》1977年第一版)

　　仅从这两段文字即可看出，这种分期是定性的，直观感觉式的，所以，从未来的高标准看来，这段文字表述是模糊的、笼统的、描述性的，引入数学以后的“云冈学”则不应再出现“平面多方形”“多具前后窟”“有的窟中部立塔柱”“像第一期那样的雄伟大像较少了”这类语言，而应当用准确的数字具体说明，有几窟平面为矩形，其中几窟为正方形，几窟为长方形，其边长各多少;有几窟分成前后窟，有几窟不分前后窟，分前后室的占总数的几分之几;有几窟中部建立塔柱;第一期的雄伟大像高度是多少，其中站像高度多少，坐像高度多少，第二期的多种姿态的佛像高度又各是多少，平均比第一期低多少，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只有这样，我们的表述和结论才更具有科学性，更具有说服力。

　　四、社会科学与自然科学相结合，学术考证与实地勘探相结合，理论探究和科学检测相结合

　　当今及以往的研究多局限于单一的理论考证或考古发掘，进入“云冈学”时代以后，我们自然而然地会把考证与考古、科学探测与理论探究结合起来，两者相互为用，一方提出的假说由另一方去验证，一方取得的线索，由另一方去探究，在这一点上现代科学尤其是现代检测手段如超声波、X光、红外线、碳14等的运用，将会使我们在这一领域的研究工作大有可为，面貌大有改观。

　　“云冈学”的诞生有待于跨学科人才的出现和加入，反过来，它的出现也将会造就一大批跨学科的人才。其实，它的孕育与成形也正是在众多的眼界大、思路宽、知识面广的科研人员的帮助和努力下完成的。

　　无疑，即将应运而生的“云冈学”是一门崭新的、亘古未有的学科，但是，它也并不是无中生有，天外来客，它是前几代人共同探索努力的结果，它是云冈研究史上的一个飞跃，但同时也仍是云冈研究史的发展和继续。我们不必为“云冈学”的诞生而忧虑前辈学者的劳动会变得黯淡无光，甚至一文不值，也不必迷恋沉溺于昔日的成就而无视甚至敌视、阻挠“云冈学”的问世，“云冈学”之于当今及过去的云冈研究，正仿佛爱因斯坦相对论之于牛顿力学，立体几何之于平面几何等数学一样，高等数学之于初等数学一样，它是一种包容、一种升华、一种提高、一种扬弃，而不是对立、不是排斥、更不是对抗和否定。因而，对于每一位关心云冈石窟的人，尤其是云冈石窟的研究者、热心人来说，正确的态度应当是：像盼望和等待一个新生儿那样欢迎它的到来，并在行动上为“云冈学”的诞生创造有利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