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山传说中的白龙和黑龙

天龙山区的春天十年九旱。虽然，刚刚过去的冬天下过几场大雪，融化之后的雪水点滴不少均渗到了地里。但是，春风热情过度，从寒冬腊月接替朔风“嚎——嚎——”地刮起来，就不会停顿，一直刮进了五月的大门。它就像个贪婪的吸水鬼，总是掠地而过，绝不放弃任何一次掠夺的机会，大肆搜刮着地表上的每一克水分。三四个月下来，整个田间就被它搜刮得满面龟裂，只剩一尺干土了。

这就是黄土高原的春天，她一边给大地升温，一边让春风抢夺上升到地表的水分。如果老天爷开恩，能及时给点雨水，让被夺走的水分得到补充，庄稼人还能抢墒下种，不影响收成。否则，除在夏季还能赶上播种的小杂粮外，大秋作物绝对是种不成了。

这是一个靠天吃饭的地方，如果久旱无雨，除了祈求苍天，恳请龙王降雨，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每逢这种年景，来天龙山祈求龙王帮助的无奈戏剧就又搬上生活的舞台，而在这些偏乡僻壤被悄悄地公演了。我有幸看到过几回这样的原始闹剧，虽然觉得无趣，但每次看完之后都能吃上鲜美的山羊肉，却是希望每年都能来上几次才好。尤其在祭奠了龙王，龙王在吃了羊肉的当天，天上真就落下来那么一些金贵如油的雨水之后，我的心里也产生过一些说不清楚的疑惑味道。好在那时，我还很小，弄不清楚的事很多，所以，不想也就不想了，过去了，没事了。

但是，童年的记忆总是不会丢失，它们伴我成长，随我而行。尤其在思念故乡的时候，更是那么清晰。至今，老年人指挥着年轻人抬着煮熟的整羊，排着队，敲着锣，后面还跟着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家伙，浩浩荡荡地到天龙山的白龙庙、香炉峰山腰半洼处的黑龙潭求雨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祈求龙王降雨，这是封建迷信活动，政府是不允许的。为避免给村干部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求雨的人们要设法避免与来天龙山旅游的游客相撞，祈求活动总是安排在晚间进行。

先要去的是白龙庙，带队的是村里年纪最大，对求雨一事最积极，威望也是最高的贵雨爷爷。羊肉煮熟，人员聚齐，准备出村时，贵雨爷爷高喊一声：

“龙王爷们在上，小的们孝敬您们来了。”

这是调整、酝酿气氛的一声。听到这一声，谁也不再胡说乱道了，现场变得一片安静。再加之铜锣“哐”的一声被贵雨爷爷敲响，冷飕飕的气氛眨眼就浓得吓人起来。

排在贵雨爷爷身后的四个小伙子，是抬供品的，随着第一声铜锣敲响，他们一起弯腰下去，把抬杆搭在肩上，然后同喊一声“起——”，就把装满供品的大食合抬了起来。当第二声锣声响起时，他们“走——”的一声，队伍就出村了。

天龙山的白龙庙在西峰东边，与漫山阁毗连，用巨石砌成，内供白龙王爷，香火长年不断。一干人进得庙中，先把食合抬到供桌上，然后敬香。敬过香，就一个挨一个齐刷刷跪在潮湿的地上。这时候，贵雨爷爷就拿捏着哭腔代表众人开始了诉求：

“龙王爷呀，您老看到了吧，我们又遭难了！自开春到现在，一滴雨点不见，地里干得就要冒烟了。若再不给来点雨，今年恐怕就......”

苦,总是诉到这里，然后戈然而止。不是无话可说了，而是有许多话即使不说出来，龙王爷应该也是知道的；或者这些话让大伙共同用默默祈祷的方式表达给龙王爷，效果或许更好一些。

众人默默祈祷过后，贵雨爷爷一挥手，祈求就由无声转为有声，除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家伙外，其他人开始同声哀求：

“龙王爷，可怜可怜我们吧，多少给下点雨吧......”

求了白龙王，还得去求黑龙王。黑龙王住在黑龙潭，还远在香炉峰山腰的半洼处，没有一个小时走不到。

此时，人们走得已觉累了，有不想去的，就在黑暗中嘟囔到：

“求过白龙王就行了，还去黑龙庙闹甚！给不给雨不是白龙说了就算数的吗？”

然后，就听到有人应茬：

“唉，礼多神不怪，多一个总比少一个的好。”

“好甚呢，黑龙那家伙，一肚子的坏水，它会帮人？”

“胡说甚呢！”

这是贵雨爷爷的声音。他训喝之后，“哐”的一声又敲响了铜锣，用锣声来掩盖那混小子的不敬之言，以免黑龙王听见。

真的是这样吗？关于白龙和黑龙。也有其神奇的传说。

相传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年春天，也是干旱无雨。居住在天龙山西边村子里的一个老汉很是辛苦，每天从山底的水沟里挑水坚持浇那些已经枯萎了的瓜秧。其间的一天，他正专心给瓜秧浇水，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位白衣青年很有礼貌地对他说：

“大伯，我从南山来，要回天龙山，还有几里地要走。我现在渴得难受，能给点水喝吗？”

两只木桶已经空了，只有一碗水还没有浇下去。老汉看看脚边的秧苗，再看看面前的年轻人，心里想：人比瓜秧金贵，先让人喝吧。于是，就把仅剩的一碗水让给了这位年轻人。

白衣青年喝了水，很亲切地向老汉询问起来：

“大伯，瓜秧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旱的？”

“唉，是呀，旱得不轻”。老汉答道。接着说：

“老天爷若再不给点雨水，地里的苗子都得旱死！”

听到这里，白衣青年从身上掏出来一双骨头筷子递到老汉手里说：

“大伯，这是一双骨头筷子，你拿着它去轻轻地翻秧苗下面的干土，水分就上来了，或许可以帮你解决一下燃眉之急”。

白衣青年走后，老汉拿着那双骨头筷子试着去翻瓜秧下面的干土，果然灵验，土就变得湿乎乎的了。到了第十天，当村里的人们用这双骨头筷子把所有田块里秧苗下面的干土都翻了一遍的时候，那位白衣青年来了。他是来要那双骨头筷子的，神情很颓丧，也很无奈地对老汉说：

“大伯，我是老龙王的太子，人称白龙，住在天龙山龙潭，这双筷子是我们龙宫一宝，不许外借。和我住在一起的黑龙是我表弟，他以我借给你筷子犯宫规为由，撵我搬走。我如不走，他就要与我拼个死活。我能请你老人家帮助吗？”

老汉很内疚地答到：

“为了帮助我们解决旱情，你借给我们筷子而触犯了宫规，多大的忙理应都是该去帮的；可我只是个庄稼汉，无能为力，帮不上什么忙呀！”

白衣青年说：“大伯，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能帮我！”

“好，你说。”老汉答应。

白衣青年说：“你准备一百个白面馒头、一百个馒头大小的石块，明天一早，太阳出来之前，赶到天龙山龙潭等候。你看到白色的东西冒上来，就往龙潭里扔馒头；若看见黑色的东西冒上来，就往里扔石头。”

第二天一早，老汉赶到天龙山龙潭，依照白衣青年所说而行事，白龙果然战胜了黑龙。从此，天龙山龙潭就成了白龙的龙宫。当地人感激白龙，便在此建祠祀白龙王，名曰“白龙祠”，俗名白龙王庙。

黑龙战败，只得逃走，去了哪儿？有人得梦，说是去了香炉峰半洼处，人们便在香炉峰半洼处给它修了一座小庙——黑龙潭。所以，旧时遇旱，乡人们先到白龙庙祈雨，然后，再到黑龙潭上供。《柳子峪》记载：

“黑龙王神灵感所显不亚白龙王神，凡到白龙祠祈祷者，必到黑龙王庙虔诚拜庙。两庙在苍松翠柏之中遥而望之则不得见”。

所以，贵雨爷爷率领的祈雨队伍总是白龙祠、黑龙庙有序奔波。他们并不敢奢求这两位都能尽心用力，只希望不给坏事就行。因为他们都相信这样一句话：

“成事不足，坏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