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人祖山(散文诗)
● 黄亚洲
在人祖山不会迷路,理论上可以这样讲。
哪怕,你就如一片叶子飘落山沟,伏羲与女娲也会同时惊起。他们会立即查看他们精心制作的一粒种子,遗落于何处。
理论上是这样讲。
而我,实在不想说迷路这个话题,尽管小路上,松针与阔叶子已经开始联手阻挡我,荆棘在我手臂上,用血,画下地图。
我的目光越来越抓不住路。密密麻麻的树叶下面,我的球鞋踩着的是碎石子,还是泥土?还是松鼠的尾巴?蚱蜢的背脊?
因为低头写诗,我渐渐走成团队的尾巴。在高庙之下的栈道尽头,我选择了另一个方向。这方向是野狐狸与野兔子最喜欢的,而我与我手中的诗稿,那一刻,都不知道。
多会儿没走过此地了,当年的樵夫、采药者?显然,荆棘已全面接收了这条可疑的山径。我左冲右突,如一只陷入蛛网的虫子,而黄昏,体积巨大的黄昏,只用它难言的沉默,为我的挣扎记数。
我真的不想说迷路这个话题。我一向以为,指南针与方向盘结构了我的左脑与右脑,但是,为什么在参拜了伏羲与女娲之后,人祖山要给我二十分钟的反叛?
终于想起手机还有残存的电。于是,大山的另一边,立刻传来了焦急的应答。
我无奈后转,与沿途的荆棘,再打第二次架。我知道,我与我体内的指南针失约了。
手臂上,血丝的地图终于越来越清晰,浪子回头得以成功。
在人祖山,诗歌有很大的可能遇上狐狸与豹子。这让我明白,荒蛮与历史是一个巨大的存在。
实际上,在祖宗的怀里迷路,已经是中国的常识。这个事情,几代人都讨论不休。
也因此,我真的是不想说,迷路这个话题。